第一百一十六章心软
情期是间歇的,与墨儿进行过几轮亲密后暂时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单小雨选择性穿戴好还算干净的衣物,其余残局留给墨儿处理便是,她所要做的便是尽最快速度回房沐浴,洗去身上杂七杂八的味道。
外头的雪停了,丝毫看不出来有人来过的痕迹。
同样是突然到达的情期,同样是与人交合,怪就怪在这次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受。体内的闷热与外头的寒风互相对抗,寒气从四肢百骸侵袭而入,冻得人脑子嗡嗡疼。单小雨打了个寒战,欲盖弥彰地拢了拢衣服,结果还是因为太冷败下阵来。
“得抓紧回去让莲儿熬药。”单小雨这么说着,来不及想些其他,提起步子就往主屋走。
像是老天与她不对付,刚才还能忍受的寒风忽然加猛了两倍,虎啸声贯入单小雨耳膜,单小雨赶紧捂住耳朵,还是迎来了嗡嗡的耳鸣。如刀锋般锐利的寒风剐蹭着脆弱肌肤,每多停一秒就疼上一度。不仅如此,寒风裹挟着松散雪花毫不客气地扑向单小雨,瞬间将她带到了洁白无垢的寂静之地中。
单小雨凭着本能呼吸着,她的五感被完全夺去,缤纷世界全都变成了雪白。
“怎么回事?”
单小雨话音刚落,心脏突然一顿!
“啊!”
有只手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像捏泥巴一样捏住自己的心脏。霎时间,血液停滞,生机断绝,骇人的死意涌入脑海,冰冷的身躯下一秒就要向后倒去,变成一具空窍残骸。
单小雨瞳孔紧缩,血液逆流,心脏在顽强意识的控制下爆发出巨大能量,竟挣开了大手的控制,重新跃动起来。
这个变化不足一秒,却令单小雨难受得好似死上了一回…
“不对劲…”她强撑着直起身,穿越寒风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身后有人举着伞匆匆赶来:“单姐姐!单姐姐!”
“单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单小雨听见熟悉的呼喊,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莲儿?”
“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姐姐您呢~”莲儿急喘着气,被包裹的圆鼓鼓的身子一看就很暖和,两个苹果肌都粉嫩嫩的,与单小雨形成了鲜明对比。“我找遍了这里都没见到姐姐,刚才听到柴房有动静,还以为是姐姐你呢,结果到那边什么都没看见。”
“咦,姐姐你从哪里出来的?”
单小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说道:“我就去柴房那转了转,你没瞧见我?”
“嘶…”莲儿皱眉回忆道:“我确实听到了脚步声,可是没看见姐姐,可能是刚好走岔了吧。”
“不说这个了,姐姐快回屋,马上天就黑了,到时候更冷。”
“好。”
莲儿没有起疑心在单小雨的意料之内,不过她口中的动静倒是吸引了单小雨的注意。按理那时她应该还在柴房里,墨儿也不曾出去过,会是谁呢?
罢了,万一是莲儿听错了呢。
单小雨被刚才的变故搞得心力交瘁,没力气再去思考这些事情。
“莲儿,除了洗澡水之外去熬副落情汤来。”
“啊,姐姐是情期到了吗?”莲儿赶忙上前搀扶住她。
被这寒风一吹,单小雨身形更显瘦弱,飘飘摇的模样看得令人心疼。
“也是突然就来的,这不,得抓紧回去了。”
“嗯,等我准备好洗澡水就去。可是落情汤的药方需要到太医院拿,姐姐需不需要…?”莲儿话中意有所指。
单小雨愣了下,反笑道:“不用,让她知道就知道了,我还能一直瞒着她吗?”
“好。”
单小雨倒是没想到莲儿会以为自己不想让李玥仪知晓,按理她爱把自己和李玥仪凑一起,现在倒是会体恤她真正的主子了?
“莲儿,你可别说些多余的话,例如:‘娘娘情期到了,陛下快去吧~’或是,‘娘娘情期,龙嗣有望啦~’”
这话说得莲儿脸红一阵白一阵,叫她好不自在:“姐姐,我怎么会这么说呢?”
要说也是,娘娘情期到啦,祝福陛下,贺喜陛下~
“…”
单小雨作势捏了下她的耳朵,莲儿也假模假样疼得直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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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明白情期的重要,路上不敢懈怠,叫上车夫赶紧前往太医院。
冬日易得风寒,也有很多冻疮类疾病发生,太医院每年都要准备许多这样的药材。得亏后宫就单小雨一人,要是几百号妃子女眷,太医院为了这些金贵的娘娘们要操劳成什么样啊…
瞧见金缘居的莲儿来了,太医院任职的大夫们格外热情,和看见财神爷来了差不多。
“莲儿姑娘怎么来了,莫不是娘娘生了病?”最先开口的是个年轻人,能进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尤其是这种年纪,估计是个努力又上进的天才。她后面站着的老头子很满意地瞧着她,瞧这模样估计是她的师父了。
旁边有人上来帮莲儿拍落身上的雪花,真是体贴入微。
“娘娘情期来了,马上去准备落情汤。”
“娘娘可有过敏的药材?”年轻人反应迅速,边问边去抓药。
“没有。”要是有,单小雨也会提醒自己的。
年轻人手法老练,还没瞧见是啥药材呢她就拿完了。
“落情汤特殊,太医院给娘娘配的都是顶好的药材。天气严寒不宜饮用太凶,因此剂量上要适当缩减。一日叁次,一次半碗,要在消食后饮用,一周后便结束了。”
“一周,会不会太长了?”莲儿提过药来,密密麻麻的药材名字看也看不懂。
年轻人笑道:“药不在强,没有特殊情况不应给娘娘下猛药,见效早不一定对身体好啊。姑娘你说是不是?”
“哦…”反正自己也搞不懂,随你如何说。
莲儿的水平也就能认识些字,在下人堆里已经是金字塔顶尖了。在这些饱读诗书的天才旁边莫名被压了一头,真让人不爽利。
她没好气地拿起药就走。
还没等她走出门,太医院又来一位下人。
莲儿火眼金睛。一下认出了这是在女帝身边的太监。
他火急火燎,略过年轻人,径直来到老头面前:“何大人,陛下让您抓紧调一副安魂药送去,要快!”
“安魂药?”这位何大人神色一顿,奇怪道:“不…这安魂药现在可用不上了啊,陛下还要这玩意做什么?”
“哎哟我也不知,陛下不知什么时候回的养心殿,一回去就在里面喝酒,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刚才隔着门让奴才来拿安魂药,我还以为陛下喝糊涂了呢,娘娘就在后宫里,还要这苦药干什么…”
“安魂药?!”莲儿突然挤了过来,指着太监道:“是很早之前陛下用来治信引紊乱症的苦药?”
“是,那药由我配成,只能暂时托住病情。”何太医眉型似川:“如今那位娘娘已在皇宫里,陛下若是旧疾再犯让娘娘过去便是,这药喝了也无用啊。”
“莫非是二人吵了架?”莲儿的视角简单,陛下不愿意找单姐姐肯定是有矛盾了,宁愿喝苦药也不想见她。
“莫非是信引也不起作用了?唉,那可怎么办!”
太监怪里怪气道:“陛下花费数年带回的江湖女子也不过如此,我就知道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么多信引都不能治好陛下,凭她一个就可以吗?我看啊,陛下需要再找些能治好她病的人,充填后宫!”
莲儿听得炸起毛来,心直口快:“你说什么呢你!”
“你凭什么说娘娘不能治好陛下啊,你又每没信引,阉人一个,你还操心上了?”
“你?!”
“哎哟别吵别吵。”何太医拦住两人,说道:“我先去调安魂药,莲儿姑娘你先把落情汤给娘娘带回去,别耽误了。”
“落情汤?”太监冷哼,叉着腰趾高气扬:“既然到了情期就该去服侍陛下,一个人躲在后宫喝药是怎么回事,真把这里当她娘家了不成?”
“就借着陛下的宠爱无法无天,独霸后宫不让陛下纳妃,全是她的挑唆吧。”
“你个死太监…”莲儿气红了脸,把药丢给了那个年轻人:“你,帮我送一回,后面我让娘娘赏你。”
“至于我,去亲自瞧瞧陛下。娘娘与陛下举案齐眉、心意相通,定是有小人从中教唆,让她们产生嫌隙!”
“别让我抓到是谁…”莲儿狠狠道。
“泼辣小妞,跟个炮仗似的,咋咋呼呼。你有本事去啊,陛下谁都不见,还能见你?”
“哼!”
莲儿憋了满肚子无处撒,瞧见路边的雪堆不顺眼上去就是一脚,踢疼了不说还把雪花弄得满身都是,可气死她了。
“都是群势利眼小人,娘娘刚来时巴不得贴在她脸上,听见陛下与娘娘有隔阂了就翻脸不认人,真是猪狗不如!”
打小接触这些人士莲儿心知他们的嘴脸究竟是如何,哪怕刚才那个年轻人,她都敢说是为了让娘娘记住太医院有她这个人,好以后帮她升一升职。这皇宫里没有一个心思纯粹的人,只会一个比一个恶心下作。
“陛下也真是,为什么要冷落单姐姐啊,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莲儿把炮火转向源头,无意识地偏袒向单小雨,连她很敬重女帝李玥仪也可以骂上几句。
“咦,不对啊,我去做什么?”莲儿行至半路,一个急刹。
许是被怒气冲坏脑子了,冷静下来才明白这种做法有多离谱。
“娘娘还不到陛下会这样做,不如先告诉了她,让娘娘去找陛下。”
在单小雨和莲儿之间,用脚趾头想想都明白李玥仪想要见谁。
莲儿傻里傻气地敲了下脑门,吧唧吧唧踩着雪花又往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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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安魂药公公已经去要了,马上就能回来。”
仆人们贴着大门,打了十二分精神去听里头的动静。带头的没听到回响,小声道:“该死,怎么搞的。这里那么多人都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从哪回来的吗?”
其余人唯唯诺诺,放不出个屁。
单小雨在这些人眼里是保命符一般的存在,靠着她镇压这座邪神皇宫才能在这几个月和平安稳。若是连她都压不住了,先掉脑袋的就是这群贴身服侍女帝的人。
因此,她们对单小雨的注意与关心可不比女帝少。
时间流逝,黑幕落下。冬日的天空漆黑如墨,连点晶莹也瞧不见。今夜难得瞧不见月亮,风雪又嚷火光忽明忽灭,皇宫比往常还要阴暗。
女帝就这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两个时辰,除了最开始的送酒之人,无人能进去。
门口值守的仆从瞧见行来的马车,喜形于色:“是娘娘!”
为了表示身份,单小雨的马车自然做了许多装饰,跑起来丁零当啷的响。
仆从等马车一停,立马前去迎接单小雨。
“娘娘您可算来了,陛下把自己闷着,我们什么方法都用了,没办法啊。”
单小雨比开始穿得厚了许多,服下汤药让她好了不少,气色恢复到正常。
“她怎么了?”
单小雨鲜少唤李玥仪女帝或陛下,直呼其名变相告诉所有人她俩有多么亲密。
仆从尴尬道:“我们也不知啊,据说在朝上陛下就大发雷霆,后来不知道去了哪。等到回房就赶走了所有人,把自己闷在里面喝酒。”
单小雨来到房门口,紧闭的房门似乎没因为她的到来而产生改变。
“你们先去别处,她不想让其他人在场。”
“是…”
仅剩下的几人全部离开,单小雨吸口气,叩响了门。
“李玥仪,你在里面吗?”
“李玥仪?”
叩叩叩
连敲了五下,都没得到回应。
单小雨开始慌乱,加大声音唤她。
“李玥仪,你让我进去。”
“别喝酒了,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李…”
咔嗒
门锁落下,大门缓缓开出一条缝。
本以为外面已经黑到极致,却没想到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空旷的房间没有一根火烛,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钻入,悄无声息地映照在正中心的龙床上。金黄的龙床被黑暗夺去了所有色彩,攀附在两旁的金龙一改威严正义的形象,仿若堕入地狱中的恶鬼,朝着门口之人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厚重的空气里夹杂着烈酒的辛辣,酒味与木板的阴湿味把干净的空气弄得浑浊不堪,单小雨踏入时好似陷入了泥浆里,呼吸格外艰难。
单小雨瞧见了龙床上侧躺着的人,哪怕她背对着自己,那浑身散发的低压依旧令她心悸。
熟悉的钝痛感又涌上来,单小雨捂着自己的心脏,在距离李玥仪叁米外停住了脚步:“李玥仪,你很难受吗?”
“…”
回复她的是细微的呼吸,和直达心口的冷意。
李玥仪从没这样过,无论她多么生气,多么难过,都没有今日这样不理自己…
这种异常让单小雨坐立难安,试图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也不知怎么开口。
思来想去,她记起新年时与李玥仪逛街同游的那个称呼。
轻轻地,在嘴中滚过几轮,裹满了糖果的甜腻与鲜花的芬芳,缓缓吐出:”玥儿。”
“理理我,好吗?”
再广阔的湖泊都会因为一颗石子掀起波澜,沉郁着的人同样念起那个称呼:“雨儿…”
同样的呼唤,与单小雨记忆里的大不相同。
单小雨体会到了自己的演技究竟有多么拙劣,她递出的糖果早被她一眼瞧出是颗毒药,可她还是笑着选择吃了下去。
既然不喜欢,既然有怨恨,为什么要唤上一声亲密的“玥儿”?
为什么又强忍着痛苦回应声“雨儿”。
除夕时的你,也像如今的我一般手足无措吗?
单小雨心突然变得好软,她好想抱抱眼前人,安慰她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