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冲动
他要怎么才能不生气?就这么又安静了几秒,男人忽然极轻地捏了捏女孩下颌。
俞琬下意识抬头,直直对上双漂亮的,微微眯起来的湖蓝色眼睛——大概因为背光的缘故,瞳仁里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色泽来,冷冽锐利、迷人又危险,那目光又太过直接,带着种天生的压迫感似的。
女孩当下心跳就漏了半拍。
“他碰你了吗?“
她立刻摇头。这是事实,最多就是第一次递梨子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可她当然不会和克莱恩说,天知道这个想象力丰富的男人脑子里又能发散出什么离谱情节来。
“送东西了?“
语气凉得和审犯人似的,如果忽略他箍得死死的双臂,和摩挲着她锁骨吻痕的手指的话。
指腹带着薄茧,在敏感的肌肤上流连,像是在无声地宣示:这里,这里,还有往下的每一寸,都是他的领地;又像是反复确认,那些他留下的印记是否完好无缺地保留在那里。
他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个丧家犬看到衣柜里挂着他的皮带,床上摆着他的枕头,还有她身上由他亲手烫下的这些痕迹时,那张只会扮可怜的脸上该有多精彩。
“梨…和几块饼干。”
她小声回答,原本想补充说那饼干还是约阿希姆的女朋友做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关于约阿希姆和他女朋友的事情,还有他的绝交宣言,她自己都还没理清头绪。就像过去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时一样,她本能像只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选择了暂时去逃避。
克莱恩想起那梨子他倒还真没见她动过,她爱吃葡萄,还是自己亲口一颗一颗喂的。
这个发现让他胸口憋着的郁气又散了大半,可随即又涌上更复杂的情绪——女孩的失落又不是假的,看那蔫蔫的模样,像是真的被伤到了。
她说那丧家犬是她当弟弟一样的人, 他没什么兄弟姐妹,和那些堂亲表亲也不亲近,但在军队里确实也有“弟兄”的说法。如果他的哪个弟兄说讨厌他,他只会冷笑一声,回敬一句“去他妈的“。
可她不一样…她善良,性子软,同情心泛滥。
那个该死的飞行员就是看准了这点,她不会骗他,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但那小子...绝对没这么简单。
他信她,但他半分都不信约阿希姆。
那混蛋玩的分明是以退为进的把戏,她太单纯了,单纯到看不出雄性对心爱异性的执着。
那种故作天真表象之下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只有同是雄性才能嗅得出来——那是无声的宣战,是领地被觊觎时的本能警觉。
突然放手?可笑。
在东线,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战术:先示弱撤退,等敌人放松警惕,再发动致命一击。那小子绝对在耍花招,说不定此刻就在某个阴暗角落盘算着下一步怎么迂回、怎么渗透。
骗得了女孩,骗不了他。
克莱恩闭了闭眼,压下那股要撕碎什么的冲动,那袋梨他今晚就拿去营地喂马,连核都别想剩下。但这件事情远没有结束。
他这次可不会去那么冲动地揍人了,那人一定会找准了女孩心软这点扮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讨巧卖乖。
防御工事必须布好,不过这细节他当然不打算告诉她。
男人久久没出声, 女孩能清晰地感受他压抑的呼吸,他身体也紧绷绷的,搞得俞琬本放下来点的心,又有些七上八下的。
她不安地动了动,小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这是她慌乱时才会有的小习惯,带着点试探,又有点依赖。那指尖划过掌心的薄茧,瞬间就挠软了克莱恩心头最硬的那块地方。
他几乎是立刻反手握紧,大掌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声,俞琬一抬头,这才撞上一圈匆忙回避的视线来,走廊上来往的医护和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停下了脚步在打量他们。
“刚刚还在闹别扭,现在又抱上了...”
“年轻人就是这样,我和阿尔弗莱德那时候...”
女孩的小脸腾一下就烧红了,赶忙把小脸躲起来,急得就快要跺脚了:“有人。”说着就挣扎着推了推男人,可他和一堵墙似的一动不动。
这抗拒反倒点燃了克莱恩骨子里的那点逆反来,他手臂猛然收紧。
男人微微抬眼,目光扫过那些躲闪的视线,让他们看,正好让整个医院伸长脖子的人都看清楚,这个女人从发梢到脚尖都是属于他的。
他低下头,毫不犹豫低头攫住她的唇。
不管那个毛头小子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她唇齿的清甜,她发颤的身体。她生涩的回应,永远都只会是赫尔曼·冯·克莱恩的。
一股近乎幼稚的满足感冲上心头去。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牙齿不轻不重地磨过女孩的下唇,像是警告,又像是标记。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力道就被女孩带着渐渐软下来,野兽般凶狠的啃咬渐渐化作缠绵的舔舐,扣着她后脑的手也不知何时松了力道,转而反复抚弄着她的发丝。
好在他还知道女孩脸皮薄的很,她现在浑身软得和融化的蜜糖般挂在他臂弯,脸颊都泛起诱人的潮红,眼尾也氤氲着水汽——这副模样,只能被他一个人看见。
他一把推开病房门,将人带进去的瞬间,反手啪地甩上门,把那些探究的目光和细碎的议论统统隔绝在外。
现在,他们又重获了私密空间。
——————
这是个大晴天,也是圣马丁街小诊所重新开张的第一天,阳光笼得人暖烘烘的,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镀上了一层金,走廊里全都挤满了来复查的病人,低声交谈的声音混着消毒水儿的气味。
俞琬指尖轻轻搭在一个小女孩手腕上,正准备要打针,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她,另一只手攥紧了母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