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一生
其实沉禾清是想留下来完整看完这场婚宴的，可是某人好像表现得特别着急，五点的钟声刚敲响，他便拉着自己要离开。沉禾清不太情愿，甚至开始责备他：“姐姐的婚礼为什么你一点都不重视？就不能等她婚礼办完之后再离开吗？”
问出这个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坐上了前往机场的私家车。
“很多事情没法两全。”
柏荆奕之所以这几天不动手，是因为贺宏彦还在这里。明天一大早外公就会回家，所以他必须得赶在这之前离开。
柏岱恒注视着前方道路的车况，忽然说：“她会理解我们的。”
南路开始堵车，经过第一个红绿灯时，柏岱恒让司机右转走小路。
接着，他打电话给周简，“你们可以出来了。”
小路尽头有一辆截然不同的白色桥车，当他们的车停下后，柏岱恒牵着沉禾清换到了那辆白色桥车里。
随后，周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韩瑶走进他们坐过的黑色桥车里。
两辆车按照不同的方向朝着机场行驶。
这个时候，沉禾清才逐渐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她担心道：“你家里人非要逼你到绝境吗？”
“或许吧。从小到大，我都在服从爷爷的命令，他觉得我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沉禾清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背后的深层含义，她轻声问：“所以，你反抗了他的命令？”
柏岱恒看着她的双眼，点头。
“什么命令呢？”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已经有所洞悉。
“没什么。”
他的视线回落至前方。
沉禾清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追问道：“关于我？对不对？”
“不是。”
柏岱恒几乎瞬间否认。
一反常态。
“如果是因为我……”沉禾清自顾自说：“是不是你的家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但你没有听他们的话，所以他们才想……伤害你。”
“你才是我的家人。”柏岱恒重新看向她，有些失态地抱着她的身体，“别再乱想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话，沉禾清竟萌生一颗怜悯之心。
彼此的感情该有多么深厚，他才会把她当做家人。
她不晓得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此刻，她甚至痛恨自己失去了这段记忆，无法用同样深厚的情感回应他。
她伸手，掌心抚摸着他的背脊，不经意间落下两滴泪。
“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
她的泪，灼烧着残缺的身体。
艳阳高照的正月初十，地上的积雪化成了水。
她放佛看到了一个在雪地里奔跑的身影，阵痛像积雪般从脑子里面化开。
“我……”沉禾清恍惚道：“我的心好疼啊。”
“一直在一起”是不是不能说，每次说完就好疼好疼。
“沉禾清。”
他喊她的名字，完完整整的。
沉禾清强撑着注意力去听他说的话。
“……对不起。”
这叁个字让她心如刀割。
她猛地推开他，试图阻断这种超出自己承受范围的疼痛。
汽车缓缓行驶着，穿过白雾，初见机场的轮廓。
“我忘掉了你不喜欢听。”
抱歉已经重复了上万次，柏岱恒同样对它感到麻木。
他压着她的后颈，猝不及防地吻她眼角的泪痕，咸味染上舌尖，他说出藏在心底的话：“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家里的花园已经搭好了葡萄架，是你喜欢的品种。门前种下的桂花树也开花了，今天中秋，我想亲手给你酿一坛桂花酒。”
“中秋有些远……不过元宵节快到了，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汤圆？”
“你……”沉禾清抑制不住眼泪直流，“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汽车开往停车场，柏岱恒握着她的手腕走向电梯，他真的没有力气撒谎了，话到嘴边，他低声道：“也不是突然，想了很久，想和你好好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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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太漫长，当下才是应该珍视的，他清晰地明白，这些话与其说是誓言，不如说是幻想。
顺利落地C国，天依然亮着。
周简他们也会过来，按照他们引开柏荆奕眼线所需的时间来讲，估计傍晚落地。
他们定的机票先飞往A国，然后坐轮船来到C国。
机场接应的李睿鸿喊着小柏，他留意到小柏身边的女孩，发现这个人长得特别眼熟。
走近一看，他惊讶在原地。
还真是，旧情难忘。
李睿鸿笑着打招呼，沉同学估计把他忘掉了，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机场里柏岱恒买下的别墅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平常不住这里，A国学校附近的一栋房是他常年居住的地方。
这次回来，李睿鸿没有料到他会去那栋别墅，估计是带着女朋友，去那里有面子些吧。
说来挺奇怪，某人隔叁差五就会派人去打扫卫生，屋内的所有物件都一尘不染，但他从未入住过一晚。
今天他恍然大悟，难不成……是特意等着这一天？
那他挺有心机的。
李睿鸿偷看了一眼后座的人，嘿嘿笑了两声。
夕阳的余晖洒在车前，犹如靓丽的油画。他微眯起眼，脚踩油门，加速回家的进程。
一路奔波，沉禾清累到四肢无力，她打着瞌睡，没能继续坚持下去，直直倒在身旁人的怀里。
正在凝视窗外的人下意识蹙眉，发现她只是睡着了后，柏岱恒扶稳她的身体，对驾驶座的人说：“可以快点吗。”
李睿鸿比划一个“6”。
柏岱恒没太注意他无语的表情，因为天空悬挂的晚霞太美。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