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
禾梧的眼前一片血红。她单膝跪地,手中的长剑插在泥土中。
剑身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四周的景物扭曲变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
就这点本事,也配入我嬿宗?
心魔镜幻化出嬿宗宗主的模样,妖媚惑众,高高在上。
就你这种货色,为你用掉纸偶和情香也真是浪费。
……
“筑基期后才能用剑?别说试剑大会,你能从那条蜈蚣精手上活下来,都很困难吧?”
薛引压低帷帽,轻笑,指尖揩过她面颊的伤痕,引来她因刺痛而喊出声,他道:“杀我?你做得到吗?毕竟我可是抓捕你入楼的代行副使呀。”
……
禾梧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腔。她感觉自己的灵台开始不稳,灵力在经脉中乱窜。
连避火珠都快压不住起伏的心绪。
这正是心魔镜最可怕之处——它能将精神攻击转化为实质的伤害。
就在她即将崩溃的边缘,一阵清越的琴音穿透了血色迷雾。
那旋律起初如涓涓细流,渐渐化作奔腾江河,冲刷着心魔镜构筑的幻境。禾梧恍惚间抬起头,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不远处的高岩上,衣袂翻飞,手抚一张泛着青光的古琴。
谁......禾梧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来人没有回答,琴音却陡然转急,如金戈铁马,杀气凛然。禾梧看见一道道音波化为实质的刀刃,劈向禾梧周遭的幻影。
血色褪去,扭曲的景物恢复正常。
随着一声镜面碎裂的脆响,禾梧感觉胸口一轻,那股压迫感消失了。但她也因灵力紊乱和伤势过重而眼前发黑,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有人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一股清冽的茶香萦绕鼻尖。
不知过了多久,禾梧从混沌中苏醒。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坚硬的木床,以及覆盖在身上的柔软毛毯。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洞府——不大却整洁,石壁上镶嵌着发光的萤石,角落里摆放着几个药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禾梧转头,看见一个戴着银色半边面具的人坐在不远处的桌前,正摆弄着几株草药。那人身着素色长袍,露出的半边脸白皙如玉,下颌线条优美,唇形姣好却紧抿着,显得疏离而冷淡。
这是哪里?你是谁?禾梧试图坐起来,却因牵动伤势而闷哼一声。
别乱动。面具人放下草药走了过来,你的灵台差点崩碎,虽然我暂时稳住了,但至少叁天内不能运转灵力。
禾梧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缠着绷带,上面敷着某种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膏。
她抬头仔细打量救命恩人,发现那面具十分奇特,似乎与面部肌肤融为一体,只在左眼处留出一个空洞,露出一只颜色浅淡的眼眸。
多谢道友相救。
我叫禾梧,一介散修。不知该如何称呼恩人?
面具人微微侧头,似在考虑是否要回答这个问题。
叫我荀音即可。最终他道。
……荀音?
禾梧缓慢眨眼,总觉得这个名字和他格外不相衬。
她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荀音”打开药匣,浓厚的清苦药香弥漫。
奇怪。
为何荀音身背古琴,分明像音修,眼下却更像精通药理?
“嘶……”痛意在伤口绽开,打断了禾梧的思考。
她对上一只淡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