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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融化的冰棒与红绳的记忆(1)

    第112章  融化的冰棒与红绳的记忆(1)
    便利店的自动门无声滑开,雪村怜司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白色塑料袋走了出来。
    五月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让他额头那块方形棉布下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是被鬼嶋雄太一记重拳打倒,额头狠狠撞上洗手池尖锐边角留下的印记。
    袋子里装着大量蓝白色包装的冰棒还有用来保温的冰块,袋子沉得勒手。
    他下意识用右手提一个袋子,左手提一个,肩膀微微下垂,像是提着重物行走的疲惫旅人。
    走到了,附近那个熟悉的社区公园,在一小片铺着彩色橡胶软地的场地中心,伫立着一座褪色的滑梯和两个摇摇马,边缘围着几张磨损严重的木质长椅。
    脚步仿佛有了自己的方向,朝着公园边缘的某张长椅走去。
    这张椅子,曾经沾染过他和诗织的体温。
    多少个傍晚他们曾并肩坐在这里,分食冰棒,看孩子们追逐玩闹。
    他放下袋子,沉重的塑料袋落在木椅表面发出闷响。
    他疲惫地坐下,弓着背,像一只被雨淋湿的鸟。
    从一个塑料袋里摸出一支蓝白包装的冰棒,撕开包装纸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
    冰冷的白色糖冰暴露在暖和的空气中,边缘迅速凝结出水珠。
    雪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味道的冰棒。
    它带着一种奇妙的苦涩余韵,口感也偏硬。
    他更喜欢那种纯粹的甜——焦糖、巧克力、或者淋满炼乳的红豆冰。
    但诗织喜欢。
    她总说这种冰棒的味道很“干净”,带着一种凛冽的爽快感。
    于是,坐在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手里捏着这支冰棒,就成了不自觉的、缅怀的习惯。
    冰棒拿在手里,寒凉的湿气渗入指尖。
    雪村没有咬下去,只是怔怔地盯着那支冒着冷气的白色立方体,任由水珠聚成一滴,沿着手指的缝隙,冰冷地滑落。
    视线逐渐失焦。
    (……她竟然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
    纷乱的念头如同水底的青苔悄然蔓延。
    他想起自己的家——那个看似稳固,内里却布满裂缝的中产堡垒。
    父亲在市郊一家老牌银行的部门里,爬到了所谓的中层,永远西装革履,发型一丝不苟,维持着人前的体面。
    但雪村知道那份体面是多么地摇摇欲坠。
    经济泡沫破裂后的寒冬迟迟不走,父亲的位置成了风浪中的扁舟。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谦卑——不只是卑微地讨好客户,更要用尽心思维系着与银行里那些实权老朽的关系,只为了不要掉队,不要从这座摇摇欲坠的中产阶级之梯上摔下去。
    压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
    雪村不会忘记,上初中时的一个深夜。
    他被压抑的争吵声惊醒,蹑手蹑脚地挪到客厅门边。
    暖色的壁灯下,平日总是很注意外表的母亲此刻披散着头发,攥着一张小小的发票,声音尖利地质问着深夜醉酒归来的父亲。
    父亲身上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住吉町的‘粉红沙龙’!”  母亲的声音绝望又尖锐,“我每天累死累活照顾家里孩子,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你就是这么糟蹋的?!”
    父亲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扭曲了,平日刻意维系的儒雅荡然无存。
    “你懂个屁!”他猛地挥手,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扇在母亲脸上,打断了她的话语。
    雪村的心瞬间冻结——那个严厉却不曾动手的父亲,竟然!
    母亲踉跄倒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父亲粗暴地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通红的眼睛瞪得如铜铃,嘴里喷吐着混浊的酒气,“对!讨好客户!讨好领导那些老糊涂!装孙子说屁话!你以为我不难受?!为了这点工资,为了咱家这所谓‘体面’,我他妈在银行得像条狗!”
    又一记耳光。
    母亲只剩下呜咽和求饶了。
    “回了家还要听你这黄脸婆聒噪!我他妈受够了!”
    那一刻,雪村眼中那个安全的家轰然倒塌,熟悉的客厅宛如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父亲就是那头被逼到绝境、狰狞撕咬的困兽。
    那一幕带来的冰冷恐惧,一直困于他的梦中。
    母亲曾是中学教师,严厉和说教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成为家庭主妇后,她似乎并未放下教师的身份,只是将“课堂”搬回了家,“学生”变成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然而,教师的责任感在褪色的围裙下,渐渐变成了扭曲的表演欲和喋喋不休的抱怨。
    她常说自己持家多么辛苦,抱怨菜价又涨了、家务永远做不完。
    她热衷于塑造“完美主妇”的形象,仿佛这层虚饰是她仅存的价值。
    雪村却早就知道。母亲那些在邻里间、甚至餐桌上被津津乐道的“拿手菜”,不过是百货超市熟食区货架上价格不菲的半成品。
    而母亲沉浸在她的幻觉里。她真正的“心力”,早已毫不吝啬地倾注在那个“病弱”却“聪慧懂事”的弟弟身上。
    她需要这块精心雕琢的“玉”来挽回她失落的职业荣光。
    聪慧却体弱的弟弟,比他小五岁,成了母亲全部希望的载体和情绪的出口。
    弟弟天生敏感,学习一点即通,在优等生的道路上顺风顺水,只是身体孱弱,时常生病。
    这病弱在母亲眼里非但不是拖累,反而是需要被加倍呵护的怜爱理由。
    “我们小儿子聪明又懂事,就是身子骨弱,才更需要好好照顾啊!”
    母亲在外面总这样对邻居说,语气里混杂着心疼和浓浓的炫耀——看,多亏了我的教导!
    雪村则是那个角落里沉默的影子,母亲最不成器的“学生”,根本不值得对外人提起。
    那份被彻底忽视的酸涩和隐秘的嫉妒,如同苔藓,日复一日在心底蔓延。
    可每当看到弟弟偷偷地把仅有的零花钱买的冰棍大方地分给他一半,那双因病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纯粹依赖的笑容,轻声叫他“哥哥”的时候,雪村的心脏又会被狠狠揪紧。
    他无法讨厌这个无辜的孩子,那份嫉妒在弟弟纯真的信任面前,只剩下深深的自鄙——他是如此卑鄙,竟嫉妒这柔弱的血亲。
    雪村自己,成了家中那个被无视的“凡人”。
    他不够笨,学校的课堂好歹跟得上,但也绝非弟弟那样的天才,他的一切都普通得乏善可陈。
    为了考上一流的大学。
    复读,成了他高中生活的无限循环。
    第一年落榜,是压力与不够努力;第二年再败,父母眼中强撑的微光迅速黯淡;进入第叁年复读,家中气氛已降至冰点。
    那个凝固如石的家庭晚餐之夜——雪村埋头扒着饭,味同嚼蜡。
    母亲又开始例行的叹息与旁敲侧击的数落,内容无非是他的懒散、不上进,让弟弟也跟着受影响云云。
    雪村已麻木习惯了。
    但这次,一直沉默地用餐的父亲突然放下筷子。
    出乎意料地,他对着母亲厉声呵斥:“够了!别总是指责孩子!他是谁教出来的?!还不是你没教好!”
    紧接着,那张因酒精和职场怨气常年泛着不健康潮红的脸转向雪村,竟挤出一个几乎称得上温和的微笑:“怜司,再加把劲啊,你爸我当年……”
    父亲突如其来的“慈爱”和那拙劣的甩锅,像一根点燃引信的霹雳火矢,猛地炸开了雪村心底积淤多年的所有恐惧、委屈、愤怒与荒谬感!
    “够了!少在这里假惺惺!!”
    雪村猛地掀开碗筷站起来,声音因情绪激烈而嘶哑变形,他指着父亲,“你这个重来只关心外面饭局酒局和夜总会的老混蛋!有认真管过这个家一天吗?在家里装什么好父亲?!你现在倒想起来怪妈妈了?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在外面点头哈腰像个孙子,回家就对老婆动手?!”
    他将那埋藏心底多年、深夜耳光的恐惧和屈辱当众嘶吼出来。
    餐厅瞬间死寂。
    父亲的脸由红转青再转紫,额头青筋暴跳。
    他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理智崩塌,只剩下被彻底戳破伪装的狂怒!“你这……忤逆子!”  他咆哮着,一把抄起墙角的木柄扫帚,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雪村!
    母亲惊恐地尖叫起来。
    混乱中,那个瘦小的身影——弟弟——竟猛地扑了上来,死死抱住父亲挥舞扫帚的胳膊!
    那张总是苍白的小脸此刻涨得通红,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爸爸!爸爸别打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呜呜……我会加倍努力考上好大学的……我一定会让你骄傲……求你……别打哥哥了……”
    弟弟的哭声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雪村心上。
    他木然地看着扑在父亲身上、只为保护自己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弟弟,看着自己撕破虚假和平引来滔天巨浪后的狼藉……
    一种混合着极度羞耻、无地自容和被弱小的弟弟保护而产生的强烈罪恶感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愤怒。
    他甚至觉得弟弟那纯然维护的眼神,比父亲的扫帚更让他痛苦万分!
    自己是如此卑劣、无能且丑陋的存在啊……连反抗都只会带来更深的伤害和被远比自己更卓越的人所目睹的耻辱……
    一种空洞的冰寒瞬间冻结了他的所有勇气。
    从此之后,那个家于他,彻底成了一座冰窖。
    父母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失望,只有彻底的漠然,仿佛他只是墙上一挂旧衣,多看一眼都嫌麻烦。
    所有的资源与期许,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那个“争气”又有“可怜之处”的弟弟身上——他确实不负众望,前年成功考入了东大,踏上了那条雪村永远无法企及的光辉之路。
    最终,雪村选择了逃离。
    他用打工攒下的微薄积蓄,在那片汇聚着城市浮尘与失意者的破旧老街区,租下了一间廉价公寓。
    房间狭小、潮湿,墙壁是粗糙的合成板,裸露的电线如垂死蠕虫般爬满墙沿。
    他甚至不敢用功率稍大的电器,生怕哪次老化的线路不堪重负,“啪”的一声,将他拖入彻底的黑暗,就像他的人生一样戛然而止。
    他已经想不起父母对自己的笑脸,刻在记忆胶片上的永远是最后漠然的眼神。
    而对弟弟,那点童年嫉妒被时间碾碎后,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更为苦涩、更为沉重的愧疚——仿佛正是因为他这个长兄的不成器,才迫使那个病弱聪慧的弟弟必须背负起双倍的期望之重,走得那么辛苦不堪。
    仿佛他成了压断弟弟脊梁的那根最卑微的稻草。
    (……是我……拖累了所有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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