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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篇10程予今默默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她步履虚浮地走到玄关处,手搭上门把,轻轻一拉。
门,没锁。
一股夹杂着自由气息的冷风灌入,求生本能令她立刻就想要逃跑。可是,一只脚刚刚迈出去,就又顿住了。
逃跑?她能逃到哪里去?她的软肋已被肖惟攥在掌心,而且,同性性侵+肖惟的背景,也让求助的路变得无比渺茫。
她缓缓关上门,将那丝虚幻的希望彻底隔绝。她转过身,没有回头,走向了洗手间。
咔哒。
门锁落下,将她和外面那个残留着肖惟气息的空间暂时分离。她背靠着门板,脱力般滑坐到冰凉的地砖上。
巨大的镜子里,映出一张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双目红肿、眼神空洞的脸,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那是她自己咬破的。
耻辱、愤怒、憎恨、恶心、绝望......种种情绪如同剧毒的藤蔓,从心底疯长出来,缠绕着她的五脏六腑,越收越紧,令人窒息。
她的目光茫然地扫过洗手台,最终,定格在一把小巧、锋利的修眉刀上。
金属的冷光诱惑着她。
一个疯狂的念头窜起:拿起它,等肖惟出来,扑上去,割开她的喉咙!哪怕同归于尽!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拿起了那把修眉刀。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唤醒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杀了肖惟.....先别提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除了片刻的泄愤之外,又能改变什么?绑架自己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季瑶也不会获救....而自己,会像个笑话一样进监狱为肖惟陪葬....
她将刀刃抵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刀锋下,青色的静脉血管微微跳动着。
或许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不用再承受这剥皮拆骨般的羞辱,不用再面对父母忧惧的眼神,不用再承受信仰崩塌带来的人生意义的否决,不用再面对那个渺小的充满无力感的自己、不用再面对今后惨淡的人生.....
可是......
凭什么?
一道不甘的声音从心底最深处冒出!
凭什么她要像一只蝼蚁一样,被他们随意践踏、玩弄、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凭什么他们可以逍遥法外为所欲为?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将她最后的尊严踩在脚下,还能用她最亲的人作为要挟?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帮助一个看起来需要帮助的人,她只是想坚守一点微末的正义!
不甘心!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灵魂上,瞬间烧干了那些软弱的、想要自我了断的念头。
如果服软、哭泣、哀求、死亡都不能换来怜悯和公正,那她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条亲者痛仇者快、最便宜他们的路?
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既然她已经被拖入这肮脏的泥潭,既然她除了这条早已千疮百孔的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那何不,就押上这孑然一身!尽可能的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去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她猛地站起身,将那把修眉刀“啪”地一声掷回台面。然后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冷刺骨的水狠狠泼在脸上,试图洗掉那些黏腻的触感和令人作呕的气息。她的动作很粗暴,甚至带着一丝自虐的意味。
洗漱完毕,她拉开门,没有再看卧室方向一眼,径直走到客厅最远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蹲坐下来。她将脸埋进膝盖,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
她努力克制着悲恸和仇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肖惟这个人。
肖惟看中的是自己的反抗和硬气。完全的顺从会让她很快失去兴趣。她享受的是征服和驯服的过程。她需要的是一个有挑战性的目标,而非一具行尸走肉。她喜欢看目标在痛苦中挣扎,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
第一步必须尽力维持住自己的价值,不能彻底崩溃,也不能表现得完全顺从。要保留一丝若有若无的刺,让她觉得驯服的过程还在继续,值得她投入关注。只有这第一步成功,才有可能接触到外界无法触及的信息和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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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公寓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
程予今几乎一夜未眠。她就那么僵硬地靠着墙坐在角落。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卧室门锁轻微的“咔哒”声。
她的身体绷紧了一瞬,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她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地板上。
肖惟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色圆领提花刺绣衬衫和灰色休闲西装裤,长发松散地披着,脸上带着睡足后的慵懒。
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像一只被暴雨打湿后、警惕地躲在屋檐下的小兽。
肖惟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她并没有立刻走向程予今,而是先悠闲地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岛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慢条斯理地喝着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角落里的程予今。她在观察,在评估,像欣赏一只刚到手、还需要进一步驯化的宠物。
终于,她放下水杯,向着程予今走去。她在程予今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看来你选择了做一个聪明的孩子。”肖惟满意地说道。“没有做傻事,也没有试图逃跑。”
程予今的身体细微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刺痛。她依旧没有抬头,但环抱着膝盖的手指收紧了些。
肖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愉悦。她要的不是一具完全死寂的傀儡,那样太无趣。她要的就是这点残存的、不甘的火星,这样驯服的过程才更有挑战和成就感。
“去洗漱一下。”她用的是命令口吻,但语调并不严厉,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日常琐事。“然后到餐厅来。你需要吃点东西,保持体力。”
说完,她没有等待程予今的回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安抚或威胁,转身便走向餐厅。她仿佛确信程予今会服从。
这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比任何直接的羞辱更让程予今感到窒息和屈辱。
直到肖惟的脚步声远去,程予今才缓慢地抬起头,动作有些僵硬迟缓地站起身。
她按压着因长时间的蜷缩而麻木刺痛的双腿,等稍微缓过来一些之后。才慢慢走向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她用冷水反复扑脸,试图洗掉疲惫和那种无所不在的、属于肖惟的压迫感。她看着镜中那个陌生而脆弱的自己,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压下。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这是出于对自己残存尊严的最后一点维护。
然后,她走出洗手间,向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餐厅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停在门口,目光低垂,像是在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肖惟正坐在餐桌旁看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手边放着一杯咖啡和一份简单的早餐。
她抬眸瞥了程予今一眼。
“坐下吃饭。”她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目光又回到了平板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