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埃尔勒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甩甩身上的水珠,准备走出巷子。十分钟后。
“你们一定要选我吗?”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少废话,小东西,把钱拿出来!”对方的声音可算不上友好。
“好吧。既然如此——”女孩拖长语气。
砰!
埃尔勒狠狠打中那名试图抢劫她的混混。
她的动作敏捷有力,握拳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是的,她的每一拳都很完美,手臂笔直,拳面和手肘呈完美的90度,而且力度显然不算轻。拳头与脸颊撞击发出闷响,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
身后有破空的响声,埃尔勒没回头就侧身避开背后袭来的钢管,左手手肘猛地捅向偷袭者的肋下,趁对方松手之际利落缴械,反手接住钢管,朝他脸上挥去。
不到三十秒,两个男人已经躺在地上,在雨水中痛苦地蜷缩。
埃尔勒的指关节因为击中他们的颧骨而有些泛红,可她毫不在意。她抖了抖黑色作战服上的雨水,蹲下来。
“你看,打劫不成反被我打劫,这多不划算。”她伸手轻拍两人的脸,真诚地劝说,“下次可别这么天真了,两位先生。”
两人捂着被打伤的部位怒视着她。埃尔勒也不恼,嘴角弯起来,颇为愉悦地给他们一人补上一拳,确保两人暂时失去所有行动能力。
结束补刀后,她把两人口袋翻了一遍,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和一些杂物,又顺走了他们的武器,动作熟练轻松。
莫名其妙地掉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她总得给自己找条生路,对吧?
她站起来,收好战利品朝巷口走去。
一个身影像一只轻盈的鸟儿般落在了她的正前方,挡住她的去路。埃尔勒立刻绷紧身体,警惕地看向来者,随时准备出击。
而对方却僵住不动了。
埃尔勒眯起眼睛。哦,真有趣。
那是迪克,现在的夜翼,曾经的罗宾,她的异世界同位体,以及,小托马斯·韦恩一直最想得到的格雷森。
迪克·格雷森今晚总觉得心神不宁。
夜巡时,他焦躁地处理着任务,总觉得今晚的哥谭仿佛有什么在无声地召唤着他。于是在察觉到公园街有异动后,迪克立刻赶来,却意外碰上了黑吃黑现场。
迪克躲在暗处观看了全程,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想着出来友善劝导一下年轻人,可当他站在女孩对面时,却怔住了。
女孩穿着一套简便干练的改装版黑色夜行服,一举一动都像个专业的战士,却又带着莫名的孩子气。她的黑色短发凌乱,眼睛却湛蓝。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那双蓝眼睛很快地亮了一下。
这本来是个普通的夜晚,一个普通的夜翼劝导歧途年轻人事件。
可迪克却像被魔法控制了一样,愣愣地看着那双眼睛。
他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他应该认识这个女孩,这个女孩也该认识他。或者说,他们本应该熟悉对方的一切,就像……共享同一支血脉。
他们很相似。
不是外貌或身形上的简单相似,而是一种超出他以往所有认知的,灵魂上的感应。就像磁铁吸引着南北两极,或者小鸟见到同一个巢穴里飞出来的同伴。
“你……”过了几秒钟,迪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几乎在他出声的瞬间,埃尔勒冲他露出一个笑。那个笑容看上去纯粹而快乐,就像看见了亲人或朋友。
迪克的心几乎放松下来。
可她紧接着说:“你好呀,奇怪的紧身衣面具人。”
迪克:……?
然后她没等迪克反应就果断送上自己的拳头。
迪克:!
他下意识地闪避,反手试图擒拿她,可她已经敏捷地脱身,借墙壁的力翻到巷子另一侧的高墙上。
“等等!”迪克朝她的方向跑了两步,喊道,“我没有恶意!”
埃尔勒没有丝毫停留,直到翻上墙头才回头看他。她的眼睛带着少年人的锐气,可神情却放松得让迪克几乎要以为他们在玩一种很有趣的游戏。
“我暂时还不想和你见面。”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迪克没听清:“什么?”
她朝他做了个鬼脸,不等他说下一句话,就消失在墙后。
迪克停住脚步,没有立刻去追。
“夜翼呼叫蝙蝠侠。”他站了一会儿,打开蝙蝠通讯器,斟酌着说,“我想我可能遇到了点超出常规认知的情况。”
埃尔勒行走在哥谭的夜色中。
她在高楼间不断地跳跃,寻找一处安全的歇脚点。远处,哥谭剧院的某场戏剧散场落幕,人群不断涌出,喧闹嘈杂。
小孩牵着父母的手笑嘻嘻地走下剧院台阶,情侣们肩膀挨着肩膀走出来,年老的绅士从怀里取出礼帽戴上,一切都平和而温馨。
埃尔勒停下来看着远处的一切。她坐在天台边缘,撕开一袋从刚才那人包里顺走的巧克力饼干,远远望着那灯火通明的热闹场所,思绪突然回到很久远的童年。
阳光灿烂的马戏团,彩色的帐篷,飘扬的音乐。
她被父亲高高抛起,在空中翻转。她身下是铺开的安全网和母亲伸出的温暖手臂。
风在耳边呼啸,她的大笑声。
他们叫她“我的小格雷森,我勇敢的小鸟”。
当时她会假装生气地反驳他们说她才不是小鸟,她要当一只勇敢的鹰。而母亲总会把她搂进怀里,笑着说她以后一定会成为最棒的空中飞人。
她的中间名是r,代表罗瑟琳(rosaline),取自莎士比亚的喜剧《皆大欢喜》。父母总说罗瑟琳这个名字会给她带来好运,因为好人永远会得到好报。母亲有时候亲昵地称呼她为罗宾(robin),一种漂亮敏捷的红胸知更鸟。
然后是缤纷的灯光,震耳欲聋的欢呼,空中飞人那优雅的弧线。
他们是“飞翔的格雷森”一家!
那是父母还在时她最鲜亮的记忆,颜色温暖得如同冬日童话。她记得那时候她是马戏团的明日之子,是即将翱翔于天空的下一代。
一只新的鸟儿。
最后是一切归于死寂的坠落声。
色彩斑斓的世界瞬间只剩下黑白,无助的小孩再也讲不出漂亮的俏皮话,她跪在地上握紧父母逐渐冰凉的手,眼泪砸在他们漫开的血迹中。
埃尔勒嚼了一口饼干。
她的宇宙里没有布鲁斯·韦恩,也没有蝙蝠侠。
是小托马斯·韦恩收养了她,把她带离了那个只剩下悲伤的马戏团。
小托马斯或许不算一个合格的养父,却是个优秀的老师。他教导埃尔勒一切格斗知识与实战技巧,给她安排严苛的训练与挑战,试图让她成为他最满意的作品。
埃尔勒在韦恩庄园的地下训练场长大,学会了多种体术,却始终喜欢用拳头解决一切问题。
年轻的格雷森痴迷拳拳到肉的实感,也痴迷拳头带给她的可靠和力度。因为这意味着她还活着,还可以行使暴力,还有复仇的力量,并且永不坠落。
遗憾的是养父夜枭并不满意埃尔勒的水平。他始终觉得埃尔勒不是一个合格的格雷森,而他需要最优秀的利爪。
被莫名嫌弃的埃尔勒无所谓地表示:您开心就好。
毕竟她也没想着要把“成为夜枭大人最锋利的刀刃”作为人生目标。
结果小托马斯·韦恩反手就找机会开启了平行世界。
他原本打算带走主世界的迪克·格雷森,却失误地把埃尔勒投放到这个宇宙,还顺手关闭了通道门。
被莫名其妙扔过来的埃尔勒:?
什么意思???
这算因公出差吗?有补助吗?
韦恩你说句话啊韦恩!
想到这,埃尔勒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算美好的回忆。
没事的!一切麻烦都过去了!现在她只需要在这个没有夜枭的世界活下去就可以了!
虽然她偶尔会有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想念养父那少到可怜的关切和照顾,但她更喜欢摆脱他的轻松。
嘿,谁让小托马斯老是克扣她的巧克力和甜甜圈!还总让她干一些危险系数高还没有任何报酬的活!
夜枭再见,我来投奔新的韦恩了!
她小声嘀咕着,心情慢慢变得轻盈起来。
埃尔勒·格雷森拥有天然的乐观和活力,只是很长一段时间被痛苦掩盖,剩下空空的心脏和拳头。
而现在,她坐在天台外围,吃着饼干晃悠着双腿,享受着哥谭清凉的夜风,自在而悠闲。
她不喜欢担心未来,即使是在她完全陌生的异世界。
她相信自己能活下去。实在不行还可以找找这个世界的小托马斯嘛,看在养父女的份上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埃尔勒抖抖衣服上的饼干渣,想起刚才遇到的迪克。她曾经在小托马斯的情报系统里见过自己这位异世界同位体。小托马斯显然很满意主世界的迪克,不止一次在埃尔勒训练失误时摇头,转而打开电子面板欣赏迪克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