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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恶妖(夜袭)

    小姐与邻邦少主的正式会面,被安排在屋敷最雅致的茶室,交谈间茶香四溢
    去年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你随侍在小姐身后,在丝绸飘散的几帐后,再隔着一道绘着百鬼夜行的檀纸屏风,静静聆听
    屏风外,年轻男子清朗的嗓音徐徐传来,言辞得体,姿态恭谨,那轻薄丝绸后隐约的肩颈坚挺,身姿绰约,虽未见其容,但仪态已不可小觑
    而你身侧的小姐,手肘软软地抵在案上,以袖掩唇,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你听了半天,这人嘴里无非是些今年领内五谷收成、各家名刀锻造技艺的流传变诞、或是关于新罗渡来织物色泽的辨析。
    他语调平稳,用词古雅,仿佛在主持一场同僚间学术考据,将一切风月闲情都隔绝在外。
    ……啥啊这是
    谁家相亲讲这些啊。
    别说你家小姐听得想睡觉,你这个局外人也无聊得很
    就在你亦有些神游天外之际,视线里,面前的屏风上竟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团扭动的阴影。
    那影子的轮廓初时混沌,随即迅速拉伸、变幻,最终凝固成一个姿态古怪的剪纸人形。
    它悄无声息地融入屏风上绘制的妖魔鬼怪与奇珍异兽之间,在其中蹦跳穿梭起来,时而扯一扯夜叉的犄角,时而又跳上巨蟒的头顶,那滑稽又诡异的姿态,看得你险些笑出声来。
    你心下一动,悄悄伸出手指,试图去触碰那团活跃的影子。
    察觉到你的意图,那黑影倏地从屏风绘卷中溜出,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烟。
    这小东西灵巧地绕开你的指尖,如同一尾狡猾的游鱼,在你指缝间穿梭嬉戏,每每在你即将触及时就轻巧躲开,玩得不亦乐乎
    你试了几次,心知是那幼稚的妖怪在耍你,便佯装放弃、收回了手,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屏风之外。
    果然,见你不再理会,那缕黑烟反倒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它先是试探般地拂过你的指尖,见你没有反应,便得寸进尺地缠绕上来,冰凉的触感一如他本妖尸骨般的温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千漪的冷冽气息。
    它缠绕着你的手指,轻轻拉扯,仿佛一个未被满足的孩童,执意要夺回你全部的注意。
    你低垂下眸,看着这缕顽皮的黑烟,缓缓扯了扯嘴角
    见你终于理会它,那缕黑烟立刻亲昵地蹭了蹭你的指尖,随即在你掌心流转凝聚,最后化作一把精巧的桧木梳。梳身线条凌厉,棱角分明,深郁的木色中透着一丝血褐
    你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轻抚过梳齿。它们细密而光滑,做工精细,在烛光下泛着幽微的色泽。
    观你神态片刻,见你没什么不满的情绪,那黑烟随即裹着那把桧木梳凌空而起。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落在你的发间,不偏不倚地簪好。
    你下意识地抬手想要触碰,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动作。桧木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散下来,梳齿恰到好处地卡住你的发丝,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几乎是同时,那道熟悉的、带着几分骄矜的嗓音便直接在你脑海中响起:
    ”……勉强配你。”
    你仿佛能看见他说这话时微扬着下巴,一副“此等恩赐你该感激涕零”的模样。
    相处数年,你早已摸透了千漪的性子——他就像一只猫,若他主动来逗你时你表现得太热切,他反倒要百般作弄,非得你低下头才肯屈尊纡贵地搭理你;可你若是不理他,他便会像现在这样,变着法子地吸引你的注意,直到你将全部心思都放回他身上。
    一如现在的夜晚,你见千漪迟迟不回应,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地一扯被褥,重新倒回铺席。
    真是惯的他。
    你窝进被褥,正准备阖眼,忽然察觉一丝异样——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带着夜露的微凉。
    起初只是一点冰冷的触感落在你的小腿,随即,难以忽视的重量便沉沉压了上来。
    那重量远超你的预期,毕竟在你的眼中,千漪身形纤瘦,分明是个清瘦少年的模样
    可此刻压在你身上的分量,比起人,更像是一头收敛了力道的巨兽,每一步攀爬都让你呼吸困难
    你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膝行时肌肉的贲张与骨骼的轮廓——那坚硬的膝头,瘦削紧绷的腰线,以及平坦胸膛下每一根肋骨的形状,它们都透过薄薄的衣料,缓慢而执拗地向上移动
    渐渐的,恶妖的膝头抵上你的大腿,带来明确的钝痛。随后是整个躯干的重量彻底压下,你的腰腹随之一沉,陷进铺席里。
    他爬得从容不迫,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直至那重量完全笼罩你的上半身,你闷哼一声,肺里的空气被挤出去大半,才终于看清
    ——千漪正伏在你胸口,手肘支在你耳侧,墨色的长发如水银般铺满了你的前襟。他垂眸看你,像是下了什么很重大的、足以决定他后半妖生的决定
    “我答应了。”
    *
    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惊得睡意全无,你猛地想起数月前那个暴雨如注的午后。
    那时你正在屋内午睡,千漪却猝不及防地翻窗而入,带着满身湿漉漉的雨水就要往你昨日刚晒好的被褥上坐。
    你一把拦住他,恼怒地将他赶到铺席一角——他倒也不争辩,顺从地跪坐下来,任由衣袍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在身下汇成一片小小的水洼。
    “你怎么不用妖力避雨?”,你忍不住问道。
    恶妖漫不经心地拨开黏在额前的湿发:“忘了。”
    没办法,他要是一直这么脏,你没发忍受他上床……就算是猫也不行!
    你只好催他沐浴,今天是你的休沐日,小姐分了你热水给你洗澡,你中午舒舒服服地洗完,懒得去倒掉,千漪就来了。你本意是让他先去倒掉你方才用过的洗澡水,再为自己换一桶新的
    反正他有妖力,烧一桶热水不费力。
    谁知他听你说那水是你用了的,也只是慢吞吞地“嗯”了声,下一秒就毫不避讳地在你面前宽衣解带,径直跨入了那桶尚带余温的水中。
    你甚至来不及阻止,他已舒适地靠在桶沿,及踝的黑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散开,发丝间还夹杂着不少枝叶与残花。
    泡都泡了,你总不能再把他光溜溜地揪出来。
    你站在原地气了一小会,又看到他黑发间那星星点点的东西,强迫症一上来,直接上前,耷拉着脸替他挑拣发间的杂物
    好不容易挑完了,气消了,水也冷了,但千漪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反正妖怪也没有感冒的概念,你索性懒得管他
    你又取出那柄桧木梳,细细为他梳理。
    他温顺地靠在你胸前,脑袋枕着你的右臂,任由你摆布。待梳完一侧,你轻拍他的头顶示意他转身,他便慵懒地倒向你的左肩,半阖着眼,像只被伺候得舒坦的猫。
    直到此刻,你才真切体会到传言中妖物的不拘常理。
    你的目光落在他与你交织的发丝间,你望着他那慵懒而倦怠的眼神,想起平日那份独对你的骄纵与包容……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那种任务,是要做了才能收集的吧?
    能和他…完成任务吗?
    能和他做吗?
    “唔?”,千漪带着浓重睡意的鼻音响起。
    你这才惊觉自己竟将心中所想喃喃出口。
    疯了吧。
    “没什么。”,你慌忙收敛心神,只祈祷着他没听见,指尖无意识地卷住他一缕湿发。梳齿划过他冰凉的发丝,在寂静的室内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
    原来这家伙那晚上听到了。
    甚至还为此纠结了几个月。
    你垂下的视线、只能瞥见他墨色的发顶,和一小截白得刺眼的后颈。但胸口这份重量在无声地提醒你——与你交往密切的、趴在你胸口求爱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人类少年。
    他是一只恶妖。
    一只在人类对立面,原作中以人为食的种族。
    你心神震荡着,尚未理清思绪,便感觉他轻轻蹭了上来。
    微凉的鼻尖擦过你的下颌,随即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含住你下巴的一小块软肉,用齿尖细细磨了磨。
    那触感带着生涩的试探,像初生的幼兽学着表达亲昵。
    “我不会。”,他抬起头,你们鼻尖相抵,呼吸交错。那双黑润的眼里映着朦胧的夜色,也映出你怔忡的模样。
    他生疏地、一字一顿地念出你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符合他发音习惯的名字,音节从他唇间吐出,带着奇异的韵律。
    “你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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