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脱裤子干嘛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拉起的百叶窗，在办公桌上切出十几道平行的斜杠。
    温钰瘫在办公椅里，眼下两团明显的青黑，椅面凹陷的痕迹很深，显然被人长时间压住无法回弹。
    她正跟一个金枪鱼三角饭团较劲，海苔皮又干又脆，包不住黏湿的米饭。她一咬，碎屑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她有些皱巴的裤子上，她伸手掸了掸海苔屑，又赶紧灌了一口冰豆浆，混着嘴里的饭粒用力咽下去，胃里才踏实了点。
    脑子里还在回忆着昨晚是如何摆脱雷思芸的。
    公安厅厅长的女儿，真是难缠。一听她说要单独关押庄逢非拦着不让，好像温钰会用什么私刑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那架势就像好斗的老母鸡护犊子，最后还是温钰以保护潜在目标，防止凶手灭口为由，才勉强把人扣下。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
    郑丹和吴玲雁一前一后走进来，手里各拿着一迭纸质资料。
    郑丹把自己手上的资料放在桌上，眼袋像两个泄了气的塑料袋，无力地耷拉在眼下。
    “温队，按你的要求，我们东区这边已经全面筛选过了，过往经历或工种跟电工沾边的，就这两个。”
    “郑姐，看你这脸色，昨晚上没睡好吧，一会儿到了中午补补觉。”
    郑丹皱着脸，苦笑一声：“这也没办法，谁让我们东区竟然出了人命案，之前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了。”
    一旁的吴玲雁紧接着递上自己那份，她也是早上才收到的消息，赶紧去调了档案出来，“我们北区有三个，不过......”她顿了顿，快速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份资料上的名字，“这个犯人，主要是搞炸弹的，拆弹也精，不知道这算不算电工范畴？”
    温钰看似随意地扫过，果然看到了“霍廷”两个字。这份资料，她见过。
    黑石监狱的男囚分置东、西、北三区，女犯则集中在南区，因人数少和其他特殊原因由专人负责，她目前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因分区管理，能接触到案发现场的只有男性囚犯。
    “这五个人现在在哪？”
    “都在外面候着了。”吴玲雁忙回道。
    昨天她不在，这回审犯人她也好趁机表现一番，“谁能想到，一晚上东区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北区的狱警还睡得可死了。可以保证的是，昨天跟死者一起洗澡的那帮人还关在一起，消息没漏出去。外面这五个，我刚才瞧了眼，看着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温钰神色凝重地翻阅了下这五人的资料，“郑姐，你先去监控室那边看看，吴姐留下帮忙，让他们按顺序进来，我有话要问。”
    郑吴二人忙不迭地点头，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前几天同她们还说说笑笑的温钰，办起正事来倒有几分令人心悸的威慑力。
    墙上的分针走的很快，像是有人追在后头似的。
    温钰已经问完前头的两个人了，不论是作案时间还有动机都不符合，甚至对监狱里死了人这件事都一无所知，观他们神色不像作伪。
    她轻揉着太阳穴，有些苦恼，这么筛查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定要找到更为关键的证据。
    下一个，是霍廷。
    吴姐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对着靠墙站着的剩下三人喊道：“下一个，霍廷。”
    霍廷脊背如松柏紧贴着墙面，手上戴着深黑色的囚犯手链，低垂着头，下颌线绷得很紧。
    旁边两个犯人离他有些远，互相交换着眼神，脸上写满了惊惧和猜疑，正窃窃私语。
    他听见其中一个如此说道：“这新来的女队长突然提审，怕不是要立威，或者搞什么潜规则？”
    “卧槽，能当上队长怕不是已经四五十岁了，说不定凶神恶煞满脸横肉，老子才不想伺候这种女人。”
    “去你的，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呢，据说要是能讨她欢心说不定有出狱的机会。”
    听到这里，霍廷的双耳微动了一下，唇线紧绷。
    正好前面办公室的门打开，他抬起头，看见先他进去的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捂着脸走出来，眼眶发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清白不保的模样，还在歪着头用短袖袖口抹眼泪。
    “霍廷，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
    霍廷锋利的眉头蹙了一下，随即动身上前，手腕上的铐链哗啦一响，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灰扑扑的囚服衣摆，挺直了腰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带着一种近乎英勇就义般的决绝，与吴玲雁错身，迈步走进了那间挂着“监狱负责人”牌子的办公室。
    此刻，温钰正一手撑着头，有些困倦，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手指点着档案上的印刷字，念着：“霍廷，前部队拆弹专家，曾在我国与Z国边境参战，同样也擅长制作炸弹，是吧......”
    她话音刚落，撑着有些耷拉下来的眼皮抬眼望去，可刚一抬头，整个人就僵在了椅子上，瞬间一扫疲倦睁大了双眼。
    “你，你脱裤子干嘛！”